吴妮 王晨 | 撰文
王晨 | 编辑
科济药业刚过完10周年,就接到了FDA的“礼物”——解除对CT053、CT041和CT071在美临床试验的暂停。距离当初被暂停已经过去11个月,科济药业的创始人李宗海原本预想半年左右就能得到解决。
解除临床暂停的消息一直让李宗海充满期待。等到真的到来那一刻,他说不上激动,只是将消息转发到朋友圈,配文:“为下一个十年开了个好头”。
这多少带着一些创业者的乐观主义精神:因为这个“好头”,在一年前是一个噩梦,导致决定暂缓CT053的海外推进。
但李宗海认为要向前看,细胞治疗是一条宽广的赛道,要把资源投入更有价值的地方去,“科济的技术也在不断演化,从普通生产的自体CAR-T,再到快速生产的自体CAR-T,再到通用型的CAR-T,从二代的CAR-T,再到下一代的CAR-T。”
12月7日的ASH年会上,科济将公布CT053、CT071和CT0590的临床数据,这一消息再次提振了投资者的信心。
科济的股价迎来久违的上涨。自11月1日发公告,科济的股价一周整体涨幅约为66.4%。短期内的快速上涨带来了技术性回调的需求,11月12日和13日股价下跌,这不影响科济药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依然会有较高的关注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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暂停危机始末
2022年初,医药行业的运行仍受疫情影响时,科济药业在美国北卡罗莱纳州建了个厂。并逐步在美国组建了本土团队,同时在疫情解禁后陆续从总部派员去美国支持。同时推进CT041和CT053两个CAR-T产品的临床试验,而且还申报了CT071这个新品种的临床试验,显然挑战不小。
对于任何一个生产工厂,新的厂房,新的团队,自然会出现问题。“整个体系在逐渐完善的过程中。事实上,在FDA来之前,公司内部已经发出邮件, 本来是等想到工厂年度维保的时候集中精力把问题解决。”
没想到的是,FDA的突击检查先来了。 FDA查得更彻底,视角更全面,原来确实有一些问题没有观察到。
最后科济于北京时间12月11日晚上收到FDA的通知,因CMC(包括生产工艺、杂质研究、质量研究及稳定性研究等,即药学研究部分)相关问题,暂停CT053、CT041和CT071的临床试验。
CAR-T细胞是一种活的“药物”,原材料来自于健康志愿者或者病人自身的细胞,这些细胞样本是高度个性化的,生产过程也会涉及多环节的风险把控,这些特性会引入远超其他药品的变异性和复杂性。所以CMC问题一直是巨大的挑战。由《Molecular therapy》发表的一项研究显示,在2020年到2022年期间,FDA共暂停了33个CGT临床试验。
好消息是,解决CMC问题后依然可以上市。上述33个临床暂停的案例中,8个(大约25%)暂停项目在IND提交后和患者开始给药之前就已解决并实施到位,26项(约占80%)已经解除暂停,5项(约占15%)在2022年底前仍然生效。
蓝鸟生物与BMS联合开发的Abecma也因CMC问题被FDA延迟批准。不过,问题最终得到解决,Abecma也于10个月后获批上市。
坏消息是CMC问题可能频繁出现。美国 FDA 于 12 月 5 日公布了一封 8 月份发给诺华的无标题信,信中提到多次发现诺华的 Kymriah生产过程中与 CGMP 要求有重大偏离。
FDA曾指出大约100批Kymriah受到外源颗粒物质的污染,尽管企业实施了加强的目检,但诺华仍继续在Kymriah成品批次中发现颗粒物。FDA发现的霉菌问题也是如此,诺华实施了至少15项纠正和预防措施(CAPA),在2022年底的检查中再次发现霉菌。
对于科济来说,这是一次严峻的考验。
为了解决该问题,科济组建了一个由美国本土人才组成的CMC管理团队,中国总部也派员积极参与,联手针对FDA的意见进行整改。
一开始,外部顾问观察下来认为FDA提出的问题可以解决的,比较乐观。如今解除暂停,验证了新团队的能力。李宗海说,“细胞与基因治疗的CMC永远是一个挑战,早一点接受FDA检查、加强团队能力是好事。如果等到NDA/BLA阶段才发现问题,可能药物获批都会受阻,造成更大损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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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钢丝的创新药之旅
被暂停的三个管线CT053、CT041和CT071中,CT053受冲击是比较大的,从关键II期收尾到退出海外市场竞争。
CT053(泽沃基奥仑赛)在国内已经上市,用于治疗复发或难治性多发性骨髓瘤成人患者。华东医药以 2 亿首付款+最高10.25 亿里程碑付款,引进泽沃基奥仑赛中国大陆独家商业化权益。截至2024年7月31日,从华东医药获得52份订单。
泽沃基奥仑赛还通过了今年医保目录初审,但和其他CAR-T一样没有上谈判桌,百万定价是自体CAR-T绕不过去的大山。
候选产品中,靶向GPRC5D的CT071也是用于治疗多发性骨髓瘤,如果能证明其与BCMA CAR-T相当的效果,或许就能弥补CT053的遗憾。
相比血液肿瘤,科济在实体瘤领域也有一些进展。李宗海提到CT041大概明年上半年要递交NDA。CT041是全球首个进入实体瘤治疗验证性II期临床试验的CAR-T细胞候选产品。截至目前临床数据也比较积极。
距离全球第一个CAR-T治疗白血病案例已经过去11年,实体瘤CAR-T仍然是科学和制药界没有摘下的圣杯。
李宗海在创业初期开展的都是实体瘤临床试验,针对GPC3 靶点治疗肝细胞癌的CAR-T 临床试验、针对EGFR/EGFRvIII双靶点治疗胶母细胞瘤的CAR-T,针对Claudin18.2靶点治疗胃癌、胰腺癌的CAR-T 的临床试验。实体瘤CAR-T的进程是孤独且艰难的。科济没什么可以追随的范本,但有一系列失败的先例。
除了实体瘤,同种异体CAR-T也成为一个极为重要的突破方向。同种异体CAR-T细胞产品的生产可以实现标准化,提高治疗的一致性和可靠性,极为显著地降低单个产品的生产成本。科济的CT0590就是靶向BCMA的同种异体CAR-T。
CT0590的数据将于第66届美国血液学会(“ASH”)年会上以壁报形式展示,大会将于2024年12月7日至10日举办。上述产品的摘要已在ASH官网公布。其中,CT0590研究初步结果表明,CT0590通用型CAR-T细胞疗法的安全性可控,同时实现了深度和持久的临床缓解。
在钢丝上行走十年,医生出身的李宗海依然把“治愈患者”当作职业生涯的目标。现在有一条管线让他看到完成这一目标的希望。科济最早的管线GPC3 CAR-T消失在大众视线很多年,李宗海透露GPC3 CAR-T一期临床已经做完,考虑到用于末线治疗,患者支付动力不高。科济将该品种推向肝癌术后辅助治疗,针对由有复发风险的高危病人。
2024年1月15日,CT011新药临床试验申请(IND)已获得CDE批准,用于治疗手术切除后出现复发风险的GPC3阳性的IIIa期肝细胞癌(HCC)患者。而最早进行治疗的两位患者,已经无瘤生存7年。
即便在科济多事之秋,李宗海一提及此事,依旧认为这是让他最感到骄傲的成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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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AR-T渡劫
现在回头看,李宗海觉得自己是比较幸运的。
李宗海没有海外背景,但出海后一直很顺利。“三个管线的IND一个月拿到的,CT053和CT041被美国FDA授予"再生医学先进疗法"(RMAT),意味着同时享有FDA的“突破性疗法”和“快速通道”等多项支持政策。其中,科济在申请CT053的RMAT认证时,提交的是中国临床研究数据,没有美国病人的数据。在港股上市的第二年,2022年,科济生物斥资1.57亿美元在北卡罗来纳州建设生物工厂。
科济幸运的赶上了一个时代,被资本偏爱,是国内第三家在港股上市的细胞治疗企业。在IPO中,基石投资者同意按发售价认购可供认购的发售股份数目,总额约2.3亿美元,相当于总发售股份约57.4%-60.4%。基石投资者的数量和如此高的认购比例都体现出市场的认可。
CAR-T像任何一个新赛道一样,在早期发展过程中,注定在成本效益和普及性等方面有诸多挑战,特别是面临着严格的安全性评估和监管审查。
而在生物制药寒冬期,任何安全性上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投资者的不安。
去年,FDA宣布调查靶向BCMA或靶向CD19的CAR-T细胞疗法存在的引发T细胞恶性肿瘤的严重风险。美股市场上,被波及到的BMS、吉利德、传奇生物股价收跌。
但在专业医学层面,细胞恶性肿瘤在接受CAR-T治疗患者中的发病率非常低,Moffitt癌症中心的Frederick Locke教授在MedPage Today的采访中也提到,“接受CAR-T治疗的患者中,T细胞淋巴瘤的发生率约为万分之1或2”,相对于对患者带来的获益,这样的风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但面对新兴领域,FDA对安全性极其重视。但FDA最后也会重视临床专家的意见。
“在临床试验中,加一个相关性试验并不难,而且在已经上市的药品中加一个安全性警告即可。”一位临床专家认为,实际上这一调查不会影响CAR-T药品的上市。但科济受此影响,港股隔天跌破23%。
李宗海有一个引以为豪的成果,科济的CT071是美国同靶点药物中第二个进入临床试验的,优势在于可将生产时间缩短至2天,生产技术更好,对于成本高昂的CAR-T,在制药人眼中的降低成本、提高效率的好消息,当时却没有在港股引起反应。
如今在二级市场回暖的大环境下,市场对积极信号不再无视。CT0590的数据披露,资本市场给予了积极的响应。
从选择细胞治疗赛道开始,药企就相当于开启“闯关模式”,需要用临床数据或者重磅海外BD,对抗投资者强烈的不安全感。
在漫长的光明中,会有无数至暗时刻。即便如此,依旧不能抹杀CAR-T“癌症治疗领域最被看好的赛道”的地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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